By：若晴
1
转眼就是十二月了，浓厚的节日气氛像吐司片上流淌的蜂蜜，浓稠又甜蜜。市中心最大的商场门口装饰着漂亮的圣诞树和彩灯，旁边的许愿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心形贴纸，被不同的笔迹书写着一个个愿望。
“希望家人平安健康。”
“想有钱，想变瘦！”
“xxx，我喜欢你！“
什么，你问这里有没有奇怪的愿望？
当然有了！不信，你看角落里那张黄色贴纸。
上面写着：“希望拥有一种能给女朋友选到心仪礼物的超能力。”
署名是李布。
李布跟女朋友是大学同学，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多，平时好得蜜里调油。然而，跟他们要好的朋友都知道，这俩人是把所有的吵架份额都用在过节送礼物这件事上了。
不过，这也没办法，谁让李布跟礼物，就是八字不合呢。
买口红挑不准色号，送首饰选不对款式，难得浪漫一次叠了五百二十颗纸星星，刚巧赶上百年一遇的瓢泼大雨，交到女朋友手里只剩下半罐子星星在水里此起彼伏。
女朋友爱吃零食，李布精心挑选了好几份爆款零食大礼包寄到她宿舍，谁知图片与实物不符，女友接连收到三大箱十几斤的花式辣条，愤而殴打了他。
零食不行，送毛绒玩具总没错了吧。李布在情人节预订了两米多高的薰衣草色大熊玩偶，让比熊矮了三十公分的女友一路从市中心抱回学校。后来，李布再也没见过那只熊，听说它在寒假到来之际，由于太大没法托运而被抛弃在了宿舍。
细碎的雪花给圣诞树笼上白纱，一阵冷风吹过，雪花在空中打了几个漩儿，再看时，那张黄色贴纸已经不知去向了。
2
夜里，李布做了个梦。
梦里，一个穿红斗篷的胖乎乎的老大爷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，摸着闪闪发亮的白胡子，一边拿糖拐杖敲他的腿，一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。
他说什么来着？
哦对了，他说：“鉴于你已经十年没许过圣诞愿望，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，今年，我们一致决定送一份大礼给你。”
李布记得，那老大爷还祝了他圣诞快乐。
3
圣诞节还有三天就要到了。李布并没把那个奇怪的梦当回事，而是按照计划，一大早出门给女友选礼物去了。大雪下了一夜，墨绿色的松枝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，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增添了气氛。
李布顺手团了个雪球，瞄准远处的钟塔，比了个投球的姿势，就像小时候玩的那样，比谁的雪球飞得最高最远。
雪球即将脱手，李布却忽然停下来，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。
那冰凉的雪球不知何时变得软糯起来，还散发出奇异的香味，让他想起面包房里新出炉的吐司。
李布鬼使神差地凑上去，咬了一大口。
嘶！
比雪花还凉的糖粉攻占了味蕾，牙齿破开绵软的糯米糍，吞下一大口厚厚的奶油馅儿。浓烈而不容反抗的香醇冲进喉咙，让李布浑身打了个寒战，像在艳阳天被瓢泼大雨浇了个透，只想长叹口气，道一声爽快。
李布三口两口吃完了小雪球，礼物也不买了，跑到最近的商店要了个漂亮的包装盒，专心致志地搓起雪球来。
4
今年的圣诞节真是太棒了。
有史以来第一次，女朋友对李布准备的礼物满意极了。她捧着那盒小雪球爱不释手，精心拍摄了各个角度的照片，才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，然后就幸福地眯起了眼。
天呐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。
从那以后，在送礼物这件事上，李布忽然开了窍。
他说春天的风做成奶冻最好吃，于是他们趁天气还未回暖时收集了几瓶，放进冰箱冻起来。要吃的时候，舀几勺搁在热茶里，就飘出玫瑰的香味。
初夏的热浪还未袭来时，他带她去草原上看雨。那时的雨是浅绿色的，散发出一股艾草的清香。他们把落到草地上的雨一根根捡起来，等晒干了，闷头咬下去，满嘴都是细密的豆沙。
秋天最适合去田野赏月。若你也有圣诞老人秘密赠送的大礼，试着在夜晚向月亮举杯致意吧！你会收获一整杯新酿的哈密瓜甜酒，一口气灌下去，田埂上金黄的麦穗散落了满地。
5
春去冬来，李布的手艺越发娴熟。女朋友爱读《红楼梦》，他就适时端上一碗糖蒸酥酪；女朋友要温习哈利波特，他做的苹果派就能在桌上跳踢踏舞。
唯一的美中不足是，除了自己亲手做的食物之外，他再也无法送其他礼物给女朋友了。
发现这件事的那天，李布在商店里看上了一条漂亮的项链，刚好适合当做情人节礼物。李布幻想着女友收到礼物时欢喜的表情，毫不犹豫付了款。当收银台的电脑”叮“地响起收款成功的提示音时，银质的项链变成了白巧克力，在他的掌心融化出点点糖渍。
李布舔干净自己的手心，还是把白巧克力项链送给了女朋友，看着她拍完照，一边娇嗔着巧克力做这么精致让人不忍心吃，一边把玫瑰花型的吊坠塞进了嘴里。
等女朋友吃完项链，李布换了家商店，挑了一只精致的水晶球，里面有圣诞老人和小木屋，还飘着雪花。
滴——
这是扫码结帐的声音。
咣啷啷啷铛铛铛——
这是变成碎碎冰的雪花倾泻而下，把巧克力圣诞老人和姜饼屋砸出坑的声音。
看来，这事儿是不太好办。
幸好李布的女朋友是个吃货。只要有好吃的东西，即使没有新款的小裙子和限量版的口红也没关系。只有偶尔捏到自己腰间的软肉，她才会假模假式地哀嚎：“都怪你整天做好吃的诱惑我，人家都胖了！”
但李布却觉得心里别扭。可能人总是喜欢求而不得的事情，要是当初告诉他，能不费心思就搞定今后几十年的礼物，他肯定能乐得上天。可现在，他却开始怀念当时焦头烂额地对着攻略研究口红色号的日子。那时每次送礼物给女朋友，他都比给导师交论文还紧张，不知道心爱的姑娘会露出惊喜还是强装惊喜的表情。
他觉得，那样的日子比现在要有仪式感多了。
李布开始致力于创造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。比如，彩虹配色的软糖手链，泰迪熊形状的吐司双肩包，还有一整套柔软的海绵蛋糕家居服。
女友来者不拒，开心地收下了所有礼物，但只穿戴了一次就说什么也不用了。因为手链掉糖粉，背包招蜜蜂，家居服实在太显胖。
没办法，李布只好出了大招。
他郑重地拿着一枚柠檬香草戒指糖向女友求了婚。
6
李布的婚后生活充实而愉快，直到——
“李布，你已经两个星期没给我做好吃的了！你说，是不是不爱我了！”
“才不是呢！”接收到老婆质问的眼神，李布笑嘻嘻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首饰盒，那里面装着他用了一下午才挑出的雪花耳坠：
“自从我们领了证，我的超能力就消失了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