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6度。

烟尘,从眼前升起。在这个停电的晚上,蜡烛一直在哭,我必须安慰好它,才能够入睡。好温柔的蜡烛,借我一撮火,燃起没有捏爆ice ball的万宝路。一时半刻,竟有一些尴尬,我知道,我并不会陪它很久。夜色和烛光交映,它一口,我一口地吐着烟,为了缓解尴尬。我试着和它对话。

“你不要哭”

它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眼泪积在它的脚下,就像一条裙子。

“这么冷的天,你还要穿裙子吗?”

可能它是真的不怕冷,还给了点微弱的温暖于我。

渐渐地,我爱上了这个温度。我试图继续靠近它,可是我被烫到了。

“你干嘛?”我退后了几步。

但是,我开始觉得冷。于是,我慢慢地找到了,和它最合适的距离。

烟快被我抽完了,可是它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我很好奇,它可以哭多久。会不会一哭,就是一辈子了。可是一辈子就伤心一次,也是很多人向往的吧。

“告诉我,有什么心事?”

听完它的话,我又点起了一支烟。我开始觉得她很可爱,我开始不想她停下,我想让她一直哭下去。我知道这样不对,但很多东西,都是后知后觉的。

“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”

“不然你以为一帆风顺这么简单么”

我摸了一下她的脸,滚烫的眼泪沾在我手上。刺痛,但我能承受。半个小时后,我爱上了她。

我知道,她会离开我。我开始舍不得了。

“不如,我吹熄你吧,这样你就会忘记打火机了”

我想了想,不行。她熄灭了,我的世界就漆黑一片了。

“打火机是个渣男。”

我为自己无力的语言,感到尴尬。

“可是你的哭态,也是极美。”

她已经比刚开始矮了一半了,我还是没敢去表达自己的心意。我有点慌,我们太熟了,这样会不会有点唐突,但我不再说出来,恐怕就要错过她了。

“你看,月色真美”

一步一步地试探,琢磨她的心思。到达了能够准确把握她落泪的频率,在我再一次轻抚她的脸庞时,

“我喜欢你”

她答应了我。

第一时间,我除了感到开心,还有感激。

“谢谢你接受我”

和她在一起,会不自觉地靠近,然后被烫伤。不过以我的性格,是不会退缩的。烫得手通红了,出水泡了也没关系,这大概就是热恋期吧。我给她唱歌,为她挡风,对着她吟诗,帮她纹身,每分每秒,都有爱恋,都很珍惜,我知道自己将要承受的,我坚信我能承受。

她说,我爱你。

然后在一起后的第三千秒,她离开了我。我看着她的裙子,她已经消失殆尽了,用我通红且颤抖的手,感受着她最后的余温。

漆黑。我看不见东西了。也开始冷了起来。我开始不适应,摸着她冷冰冰的裙子,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我竟然有点措手不及,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失去她的感觉,可在下一秒,眼泪在投降。

“没事的,会有下一个”我安慰自己。

夜渐浓,越来越冷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烟,发现我没有火,然后又想到了她。

但她的确离我而去了,而且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了。

“就算不是她,你也一样会这么伤心的”

躲在角落里的打火机如是说。

“你爱的不是她,而是你对她的感情”

“她只是一块加工过的蜡和灯芯而已”

“世间上千千万万个人,换了一个人跟你谈恋爱,然后分手,作用力是几乎一样的”

我反驳不了他,一把抓他过来,点了根烟。

“歪理,闭嘴”

“那你能说出你爱她什么吗?”

的确,我讲不出。白?富?美?我不知道,大概是一种感觉吧,一时半刻,鬼迷心窍。而这种感觉,的确是自己产生的。可是这样的话,不就证明了打火机说的话了吗?

“在我这个年纪,有没有爱情已经不重要了。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度过人生”打火机在口袋里说。

“那样对另一半不公平。”我。

“大家都一样,爱情会变成亲情”

“没有公平不公平,因为爱情都是由人自己臆想出来的。都是互相模仿,然后就以为那是爱情了。”

“说到底就是一副躯壳罢了,内里的灵魂才是真正的自己。以后老了,都会不漂亮,都会生病,可是老伴老伴,就是老来相伴的意思。”

我觉得打火机说太多话了。成精了。

的确,爱情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,可是人生匆匆,如白驹过隙,如果连爱人也不好好选择,那么生活还有什么意义?

抽完这根烟,我决定不再买爆珠烟了。人是善变的吗?我今天喜欢菠萝,或许明天就喜欢西瓜了。那么束缚着我的,应该就是责任感和道德了,这样一想,往往有点可悲,因为爱情的不确定性,它会来得没有原因,所以它离开,也是没有原因的。

想通了之后,家里突然通电了。整个世界突然变亮了。我好好地看了看蜡烛,我才明白,我的眼泪不只会为她而流,也会为别人而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