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林边缘有一棵年迈的橡树,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。在离地三米高的树洞里,住着一只名叫小松的松鼠。小松是只特别的松鼠,它的尾巴比其他松鼠蓬松两倍,像一朵棕灰色的云。
因为这个”缺陷”,松鼠群里的伙伴们总爱取笑它。
“看啊,拖把精又来啦!”
“你的尾巴是塞了棉花吗?”
每当这时,小松就会耷拉着耳朵,把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紧紧抱在怀里,灰溜溜地逃回自己的树洞。
渐渐地,小松学会了独来独往。它收集橡果的速度比其他松鼠都快——因为它可以用那蓬松的大尾巴当缓冲,从最高的树枝直接跳下来。它还会用尾巴当伞挡雨,当被子保暖,甚至当枕头睡觉。但即便如此,每当夜深人静,小松还是会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孤单。
“要是我的尾巴正常一点就好了…”小松常常对着树洞的墙壁自言自语。
初秋的一个下午,天空突然阴沉下来。小松正在收集最后一批过冬的橡果,忽然听到头顶传来”咔嚓”一声脆响。抬头一看,一根树枝在风中剧烈摇晃,上面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鸟巢。
“救命!”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巢中传来。
还没等小松反应过来,一阵狂风袭来,鸟巢连同里面的住户一起被掀翻在地。小松赶紧放下橡果,顺着树干滑下去查看。
草丛里躺着一只小小的知更鸟,橙红色的胸脯急促起伏,一只翅膀不自然地耷拉着。当小松靠近时,小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。
“你…你不要吃我…”知更鸟气若游丝地说。
小松连忙摇头:”我不会伤害你!你还好吗?”
“我的翅膀…好疼…”小鸟试着扑扇了一下,立刻疼得缩成一团。
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。小松看了看天色,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小鸟,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它小心翼翼地用嘴叼起小鸟,艰难地爬回树洞——这很不容易,因为它只能用三只爪子攀爬,另一只要护着受伤的小鸟。
终于回到干燥温暖的树洞,小松轻轻把小鸟放在铺满干苔藓的角落。借着洞口的微光,它看到小鸟的右翅膀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,羽毛凌乱不堪。
“你需要包扎。”小松翻出储存的蛛网——这是森林里最好的天然绷带。它尽量轻柔地帮小鸟固定好翅膀,然后用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盖住小鸟发抖的身体。
“这样暖和点了吗?”小松问道。
小鸟点点头,橙红色的胸脯起伏得没那么剧烈了。”我叫小雨,”它小声说,”谢谢你…你的尾巴好软好暖和。”
小松愣了一下。这是第一次有动物夸赞它的尾巴。
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一夜。小松几乎没怎么睡,它时刻注意着小雨的伤势,时不时用尾巴尖轻抚小鸟的额头,检查有没有发烧。天亮时分,雨停了,阳光透过树洞的缝隙洒进来,照在小雨身上。小松这才发现小雨的羽毛在阳光下有多美——灰褐色的背羽泛着蓝光,胸前的橙红色像初升的太阳。
“你的羽毛真漂亮。”小松由衷地赞叹。
小雨害羞地低下头:”你的尾巴才特别呢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蓬松这么软的松鼠尾巴,像…像一朵云!”
小松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接下来的日子,小松每天都会为小雨更换蛛网绷带,采集最新鲜的浆果和昆虫给它补充体力。作为回报,小雨会为小松唱歌——知更鸟的歌声是森林里最动听的,清脆婉转得像山间的小溪。
小松发现小雨对飞行有着近乎执着的热爱。即使翅膀还没好利索,小雨也会站在树洞边缘,望着其他鸟儿在蓝天翱翔,眼中满是向往。
“等我的伤好了,我要第一个告诉你飞行的感觉。”小雨总是这样说,”就像…就像你跳起来的时候,那种自由的感觉,但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!”
小松听着,不自觉地用爪子梳理着自己蓬松的尾巴。它突然意识到,自己从未真正享受过跳跃的乐趣——总是担心尾巴太显眼,担心被其他松鼠嘲笑。
“小松,”一天傍晚,小雨突然说,”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?”
小松低下头,把脸埋进尾巴里:”因为…因为我的尾巴太奇怪了…”
小雨飞到小松肩上——它的翅膀已经好多了,可以短距离飞行了。”奇怪?”它歪着头说,”我觉得你的尾巴是最棒的!又软又蓬,比普通松鼠的尾巴实用多了!”
小松抬起头,看到小雨眼中的真诚,第一次觉得,或许自己的尾巴并不是什么缺陷。
随着秋天的深入,小雨的伤完全好了。它开始每天练习飞行,从短距离滑翔到能绕着橡树转好几圈。小松则会坐在最高的树枝上看着,为小雨的每一个进步欢呼。有时候,小雨会故意俯冲下来,轻轻啄一下小松的鼻子,然后大笑着飞走。
“看啊小松!我会翻跟头了!”
“小松!我能一口气飞到枫树那边了!”
每当这时,小松的心就会像被阳光晒过的松果一样,暖洋洋的。
然而,随着天气转凉,小松注意到小雨开始变得沉默。它常常站在最高的树枝上,望着南方,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。
“怎么了?”一天晚上,小松忍不住问道。
小雨轻轻叹了口气:”小松…知更鸟是要南迁的。天气越来越冷了,我…我该走了。”
小松感到一阵眩晕,仿佛从最高的树枝上摔了下来。它早该想到的,但一直刻意回避这个事实。
“不能…不能留下来吗?”小松小声问,”我的树洞很暖和,我可以收集双倍的粮食…”
小雨用喙轻轻梳理小松的耳朵:”亲爱的朋友,这不是粮食的问题。这是我的天性,就像松鼠要储藏松果一样自然。如果我不走,寒冷的冬天会要了我的命。”
小松知道小雨说得对,但心还是像被撕成了两半。它把脸埋进蓬松的尾巴里,不想让小雨看到自己的眼泪。
第二天清晨,森林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。小松帮小雨检查了每一根飞羽,确保它准备好长途飞行。两个小伙伴最后一次分享了树洞里的浆果,然后一起来到最高的树枝上。
“小松,”小雨突然说,”在我走之前,我想告诉你飞行的感觉。”
它让小松闭上眼睛,然后用最轻柔的声音描述:”当你展开翅膀,乘着风上升时,整个世界都在你脚下变小。云朵像棉花糖一样从你身边掠过,阳光穿过你的羽毛,让你全身都暖洋洋的。有时候,你会遇到上升的气流,那时你甚至不需要拍打翅膀,只要放松,让风带你飞翔…”
小松闭着眼睛,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种自由。当它睁开眼睛时,发现小雨正温柔地看着它。
“谢谢你,小松。”小雨说,”谢谢你救了我,谢谢你照顾我,谢谢你…成为我的朋友,你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,你也是唯一,我走后你要好的哟,等我回来。”
那天之后,小松变了。它不再害怕展示自己蓬松的大尾巴,甚至开始享受其他松鼠惊讶的目光。当冬天来临,松鼠们聚在一起取暖时,小松的尾巴成了最受欢迎的”毯子”——又大又软又暖和,能同时盖住三四只小松鼠。
“你的尾巴真是太棒了!”曾经嘲笑它的松鼠们现在都这么说。
小松总是笑着回答:”这是一个特别的朋友让我明白的,我期待和他的再次重逢。”
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,自己开心就好啦,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