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乐为了完成研究生毕业论文,需要到各地的古建筑采风。无意间,他听奶奶说自家祖上留下了间老宅子,年岁不短了。当时,奶奶的父亲收养了奶奶后,就离乡下海经商,宅子至此就空着了。阿乐决定去看看。

到了地方,阿乐根据奶奶的指示,先去找到了负责看管钥匙的伯父。阿乐推开门进到老宅里,厚重的岁月感扑面而来。宅子是纯木质的结构,镂空的窗,刻花的梁,即使布满灰尘仍能感受到房屋主人的精致品味。阿乐拿着相机不停拍照,从前屋到后院。

正值初冬时节,院里杂草丛生,那棵唯一的银杏树也枯了。

树看着有些年份了,不过,阿乐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树的位置有点问题,这棵银杏种在了院子正中央。

按传统风水来说,大木于院中,即困。阿乐搞不懂,祖上这么爱惜这宅子,基本的风水和建筑常识总会注意到吧。

恍惚走神间,阿乐听到风过树叶的沙沙声,院子里那棵银杏竟重新长出了绿叶,叶子慢慢褪去绿色,染上如暖阳般的金黄色。

阿乐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,粲然的银杏树矗立着,金色的叶子随风飘落,美得像一幅油画。有几片银杏叶随风落到了阿乐脚边,他蹲下捡起叶子。等他再抬起头,眼前的场景变成了老电影般的灰白色调。阿乐倍感惊奇的同时,拿出了超常人的镇静,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有位身着长袍马褂的须发老者,正拄着拐杖看着院里新种上的银杏树,不住地点头。接着,转头向对面的青年男子道谢,“将这颗妖树困于此地,您是全村人的大恩人,老朽在这里先谢过您了。”青年男子微微颔首,一言不发。不久后,老者乐呵呵地离开了。青年男子送走老者后,颓然坐在地上,背靠着那棵银杏树。他满脸倦容,额头上的那小指长的疤十分明显。

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,

“你恨我吗?那就一直恨下去吧。”

突然画面加速,不断闪过。男人怀里抱着婴儿站在树下拍了张照,之后,男人提着行李站在树前凝望许久后离开了。

春去秋来,银杏叶绿了又黄。

画面中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,沉寂许久的院子里有一老者来访。老者步履蹒跚,摘下帽子后是满头的银发,额头上的疤依旧隐约可见。

“这么多年没见,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。现在正是深秋,你的叶子还和当年一样美。银杏啊,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?”

这时一阵风起,阿乐眼前的画面变回彩色。

老者面前的那棵银杏树的树叶随风变幻着,渐渐组成了人的轮廓。灵光闪过,有一身着以银杏叶为裙的少女出现在半空中,款款落地,冲着老者嫣然一笑。

老者踉跄着迎上去,想要去触摸女孩的手伸出又不安地落下。

“银杏,银杏,我对不起你,我让你受困在这里这么多年,是我,是我对不住你……你恨我吧,都是我的错……我的错啊……”

少女轻轻地抹去老者脸庞的眼泪。

“困住我的,不是恨,也不是这个院子,而那让我刻骨铭心的爱啊。”

等阿乐回过神来,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。没有老者,没有少女,只有杂草丛生的院落和那棵枯树。可手里捏着的那片银杏叶,好像在提醒阿乐这一切并非幻觉。

收拾好一切,阿乐失魂落魄的回到家,专门要来了奶奶和外曾祖父的所有合照。

直到找到了那张照片。在那张染上岁月痕迹已经斑驳的黑白照片上,男人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站在一棵银杏树前,笑容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