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是鹤不是猪

松林深处的积雪压弯了云杉时,银狐正蜷在百年树洞的干草堆上。它数着尾巴尖褪色的银毛,月光从树冠裂缝漏下来,在蓬松的狐尾上织出流动的银河。自从百年前守护族中圣物耗尽灵力,这种银毛褪色症便如诅咒般缠绕着它。

暴风雪在午夜骤然加强。一团雪块坠落在树洞前,底下传来幼兽的呜咽。银狐的爪子触到冰凉的绒毛——是只冻僵的白猫,右耳缺了月牙状的缺口,像被咬碎的珍珠项链。

族规明令禁止收留外族,但银狐还是把白猫拖进了树洞。当它把传承百年的月光石贴上猫儿心口时,奇异的事情发生了:石头上沉睡的珍珠色咒文突然苏醒,顺着白猫的绒毛游进体内。风雪在蓝眸睁开的刹那骤然停歇,洞外悬着的冰凌折射出彩虹。

“叫我雪团吧。”白猫舔着爪上敷的紫云英花蜜说道。银狐发现每当月光石悬在它们头顶,雪团的影子就会拉得很长,像极了古卷里记载的仙兽。更奇怪的是,自己尾尖开始萌发新的银毛,在雪团枕着它尾巴打盹时,如同沾了星辉的春草。

每个满月之夜,雪团总会失踪。黎明归来时,它的爪垫沾着露水与星屑混合的清香。直到第七个月圆夜,白猫忽然按住银狐的心口,金环状瞳孔映出月光石流转的纹路:”这是月宫遗落的星屑,我本是看守长生药臼的仙猫。”

洞口飘进带着桂香的夜风,雪团耳尖的缺口泛起柔光。原来那日它追捕偷药的玉兔时不慎坠落人间,而银狐祖辈守护的圣物,正是当年被玉兔撞碎的月宫檐角。

“星屑该物归原主了。”雪团的尾巴卷住银狐的手腕,比云絮更柔软。树洞突然灌满月白色的风,银狐眼睁睁看着白猫的身体变得透明,慌乱中伸爪去捞,却只抓住一把正在消散的星砂。

月光石在它掌心剧烈跳动,那些珍珠色咒文正顺着血管流向心脏。原来三百个日夜的相伴,星屑早已在它血脉里扎了根。雪团最后的目光落在银狐尾尖——新生的银毛正舒展着星芒,如同月光织就的绸缎。

当桂香消散时,银狐额间落下温软的触感。它奔到洞外仰头望月,发现玉盘边缘多了道月牙状的缺口,正和雪团耳尖的伤疤一模一样。每夜子时,那道缺口会漏下细碎的星砂,轻柔地落在它新生的银毛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