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无所不能的天命师
第一章：会流泪的月光草
雾凇森林的冬夜总是来得很早。
鹿小满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家走，皮毛上沾着的冰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她的鹿角还没长全，顶端顶着两簇毛茸茸的绒毛，像刚发芽的嫩枝 —— 这是森林里最后一只拥有 “唤春” 能力的小鹿，据说只要她的鹿角开满铃兰，冰封的河流就会解冻，沉睡的种子也会醒来。
“小满，等等！”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是住在蘑菇屋的松鼠阿栗。他怀里抱着个藤编小筐，鼻尖冻得通红：“我在雪堆里发现了这个，你看是不是月光草？”
筐里铺着柔软的云絮，三株叶片卷曲的小草正躺在里面，叶片上滚动着透明的水珠，落在云絮上竟发出细碎的叮咚声。鹿小满凑近闻了闻，忽然屏住呼吸 —— 月光草是森林里最害羞的植物，只有在真心为别人难过时，才会从土壤里钻出来，叶片上的水珠其实是它的眼泪��
“它在哭。” 小满轻轻抚摸草叶，“一定是附近有谁在伤心。”
阿栗挠了挠头：“可森林里的居民都冬眠了呀…… 除非是住在冰晶湖底的那位？”
他说的是水獭爷爷。去年深秋，水獭爷爷为了救掉进冰窟的小兔子，尾巴被冻成了半透明的冰棱，从此就躲在湖底不肯出来。鹿小满望着远处被冻成镜面的冰晶湖，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：“真正的春天，不是让万物醒来，是让每个难过的灵魂都敢晒太阳。”
第二章：冰棱下的秘密
冰晶湖的冰层厚得能站满十只熊。
鹿小满用鹿角轻轻敲击冰面，发出清脆的回响。阿栗举着松明火把跟在后面，火光映在冰面上，能看见湖底散落着许多亮晶晶的东西 —— 那是水獭爷爷收集了一辈子的贝壳，每只贝壳里都藏着一个夏天的故事。
“水獭爷爷，我们来看您啦！” 小满对着冰面喊，声音被寒风卷成细碎的雪粒。
冰面下忽然泛起一圈圈涟漪，一只布满皱纹的爪子贴在冰面上，紧接着，水獭爷爷的脸慢慢浮现。他的尾巴果然冻成了冰棱，像拖着一块沉重的水晶，眼神黯淡得像蒙了灰的星星：“你们来做什么？我这副样子，只会让大家难过。”
“才不是呢！” 阿栗把月光草举到冰面旁，“您看，它为您哭了。”
月光草的叶片轻轻颤动，水珠顺着草叶滑落，滴在冰面上竟融出小小的圆洞。水獭爷爷愣住了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冰棱尾巴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：“去年冬天…… 我没能抓住那只小兔子的手，它那么小，掉进冰窟时还在喊‘爷爷’……”
他的眼泪落在冰面内侧，瞬间冻成细小的冰珠。鹿小满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片压平的枫叶，叶脉上还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—— 那是去年被救的小兔子临走前留下的，他说要去南方找妈妈，春天就回来。
“您看，他没有怪您。” 小满把枫叶贴在冰面上，“他说等您的尾巴好了，要陪您钓最肥的鲈鱼。”
水獭爷爷的眼睛亮了些，冰棱尾巴上的裂痕似乎淡了点。这时，月光草突然发出淡淡的蓝光，叶片舒展开来，露出中间藏着的金色花蕊。阿栗惊呼一声：“它开花了！我从没见过月光草开花！”
第三章：会走路的雪人
离开冰晶湖时，雪下得更大了。
鹿小满把月光草放进阿栗的筐里，忽然发现雪地上有串奇怪的脚印 —— 不像野兽的爪印，也不像飞鸟的爪痕，倒像是两颗圆石子在雪地上滚动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 阿栗蹲下身，用树枝戳了戳脚印旁的积雪。
雪堆突然动了动，一个脑袋滚了出来，紧接着是圆滚滚的身体和树枝做的胳膊。原来是个雪人，只是它的眼睛是两颗黑亮的纽扣，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。
“我叫咕噜。” 雪人开口时，嘴里冒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小冰晶，“我在找我的影子。”
它说自己是三个月前被孩子们堆起来的，可第一场大雪后，影子就不见了。没有影子的雪人会慢慢忘记自己是谁，现在它已经想不起堆它的孩子长什么样了。
鹿小满摸了摸咕噜的脑袋：“影子可能被北风卷到别的地方去了，我们帮你找。”
他们跟着咕噜的脚印往森林深处走，路过结冰的小溪时，阿栗突然指着水面喊：“快看！”
溪水里浮着个模糊的黑影，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。咕噜扑到冰面上，影子却在水里转了个圈，变成了一条小鱼的样子。“不是我的。” 咕噜耷拉着树枝胳膊，“我的影子有三个纽扣那么大。”
走到森林边缘的老磨坊时，月光突然变得很亮。磨坊的石墙上投着个巨大的影子，正随着风车的转动轻轻摇晃。咕噜刚要跑过去，却发现那影子的手里拿着把镰刀 —— 是守磨坊的熊大伯的影子。
“别灰心。” 鹿小满捡起片雪花，放在咕噜的纽扣眼睛上，“影子不会真的消失，它们只是在等一个愿意等它的人。”
第四章：藏在年轮里的春天
连续找了三天，咕噜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影子。
它的身体开始融化，胳膊上的树枝掉了下来，纽扣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。这天夜里，他们躲进老橡树的树洞里避雪，阿栗生起篝火，鹿小满则用鹿角上的绒毛给咕噜擦脸。
“我好像…… 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。” 咕噜的声音变得很轻，“也许我本来就不该存在。”
树洞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声，一只抱着松果的睡鼠从树缝里钻出来，打了个哈欠：“谁说的？上个月我还看见你帮迷路的蚂蚁搬家呢，你用树枝给它们搭了座雪桥。”
另一个声音从树洞里传来，是住在树心的甲虫奶奶：“我也记得，你把落在雪地里的浆果都捡起来，放在我家门口，说怕我冬天没吃的。”
咕噜愣住了，纽扣眼睛里慢慢蓄满水汽。鹿小满忽然站起来，用鹿角轻轻敲击树干，老橡树发出嗡嗡的响声，树壁上的年轮竟一圈圈亮了起来，像展开了一幅发光的画卷 ——
画里有咕噜帮小鸟接住掉落的羽毛，有它把围巾拆成毛线给冻僵的毛毛虫做窝，还有它在雪地上堆了个小小的雪人，给它戴上自己的帽子…… 每个画面里，都有个模糊的黑影跟在咕噜身后，像个沉默的守护者。
“你的影子一直在呀。” 阿栗指着最近的一圈年轮，“它只是太害羞，不敢让你看见。”
这时，树洞里的月光草突然飞到咕噜头顶，金色的花蕊撒下细碎的光。咕噜的脚下慢慢浮现出个小小的影子，正对着它摇摇晃晃地鞠躬。原来影子早就回来了，只是一直躲在它脚下，怕自己不够好，配不上这么温柔的咕噜。
第五章：鹿角上的铃兰
开春的前一天，鹿小满收到了两封信。
一封是水獭爷爷托春风带来的，说他的尾巴开始解冻了，等冰湖开化，就带着贝壳来给大家讲故事。另一封是个陌生的地址，信封上画着只叼着胡萝卜的小兔子��，里面只有一片枫叶，背面写着：“我找到妈妈了，春天见。”
阿栗在蘑菇屋前种的月光草冒出了新芽，咕噜则成了森林里的 “影子信使”，帮害羞的小动物们把心意藏在影子里送给对方。而鹿小满站在山坡上，忽然发现自己的鹿角顶端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花苞。
“要开花了！” 阿栗举着望远镜跑过来，“森林要醒了！”
可鹿小满却有点难过，她摸了摸花苞：“等花开了，我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？” 爷爷说过，完成 “唤春” 使命的小鹿，会变成天上的星星，守护着森林的春天。
“才不会。” 咕噜的影子突然拉长，变成一张柔软的吊床，“你看，影子能变成任何样子，春天也能永远待在心里呀。”
话音刚落，第一朵铃兰在鹿角上绽放了。
瞬间，冰封的河流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，沉睡的种子顶破泥土，候鸟排着队掠过天空。鹿小满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意，突然明白爷爷说的 “唤春” 不是让万物醒来，而是让每个灵魂都相信，无论经历多少寒冬，总会有人带着温暖，等你一起晒太阳。
夜深时，鹿小满躺在老橡树的树洞里，听着远处水獭爷爷哼的歌谣，闻着阿栗烤的坚果香，还有咕噜和影子在雪地上踩出的咯吱声。她的鹿角上，铃兰一朵接一朵地开着，每朵花里都藏着一个甜甜的梦 ——
梦里有永不融化的雪人，有会流泪的月光草，还有个抱着影子的小鹿，正把春天，轻轻放进每个人的枕头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