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苏鱼

林小满的枕头底下总藏着个玻璃罐,罐口塞着团晒干的蒲公英绒毛。今晚她数到第五颗流星时,罐子里突然传来 “簌簌” 的响动 —— 那些原本静止的星尘,正像活过来的萤火虫般打着旋。

“它们在等你打开盖子呢。” 窗台上的薄荷草突然晃了晃叶子,叶片上的露珠滚落下来,在月光里变成根银闪闪的钥匙。小满踮脚够到钥匙时,指尖被凉丝丝的雾气裹住,像触到了深秋的晨霜。

玻璃罐刚打开条缝,星尘就顺着月光爬上窗台,在空气中拼出条闪闪烁烁的路。最前头那颗星尘停在她的发梢,抖落片比蝴蝶翅膀还轻的光:“跟我们去星尘谷吧,那里的蒲公英能接住掉落的梦。”

小满把玻璃罐揣进围裙口袋,踩着星尘铺的路往院子外走。篱笆上的牵牛花突然全都绽开了,花瓣里盛着不同颜色的月光 —— 浅蓝的像溪涧水,鹅黄的像蜂蜜,最深处藏着抹葡萄紫,像去年外婆酿的果酱。

“要踩着花芯走哦。” 薄荷草的声音从身后追来,“别碰那些卷起来的花苞,里面住着还没睡醒的月光精灵。”

穿过牵牛花搭成的拱门,眼前的草地突然倾斜起来,像块被打翻的星空蛋糕。每株三叶草的叶片上都坐着颗星尘,它们正用草叶编织小篮子,里面装着从云缝里漏下来的光斑。

“往发光的蒲公英丛走。” 领头的星尘突然停下,指着远处片白茫茫的花海。那些蒲公英的绒毛都是半透明的,风过时会发出风铃般的轻响。小满刚走近,最大的那株蒲公英突然低下头,绒球上的光粒落在她的手心里,变成颗会跳动的小光球。

“我们是星尘的守护者,” 光球里浮出个穿着银线衣裳的小人,“每年要把收集的梦送给月亮当枕头,可今年的梦太沉,飞不起来啦。”

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罐,突然想起奶奶说过,开心的事会让东西变轻。她掏出早上没吃完的桂花糕,掰碎了撒向蒲公英丛。那些糕点碎屑落在绒球上,竟慢慢化作金色的粉末,混着星尘一起升起,在半空拼出只闪着光的大鸟。

“这是梦之鸢!” 小人拍着巴掌转圈,“有了它,再沉的梦也能飞到月亮上啦。”

当第一缕晨光爬上蒲公英的绒毛时,星尘们开始往玻璃罐里跳。领头的那颗在罐口停了停,留下片带着桂花香的光屑:“明年这个时候,带着空罐子来,我们给你装新的星尘呀。”

小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时,玻璃罐正安静地立在床头柜上。罐子里的星尘不再打转,而是沉在底部,拼出个小小的月亮形状。她打了个哈欠,看见窗帘缝里漏进来的晨光,正和罐子里的星光悄悄牵着手,像在说什么悄悄话。

枕头底下的蒲公英绒毛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些星尘,在梦里,小满好像骑着那只光做的大鸟,飞过铺着月光的田野,所有的蒲公英都朝着她点头,绒球上的光粒落下来,像场甜甜的、暖暖的雨。